不管野狗是否有意逾矩,他们都已经不清白了。
“下人也分三六九等,看你样子也知道是吃好穿好的那种,我是东澹人,除了那个好心的姐姐外,其他人都看不起我,说我脏,不许我去那里睡,没事,这里挺好的,省得和其他人挤了。”
“我喝不下了。”说罢,他便放下了那碗粥。
可眼前这个人,身上穿得虽破旧,却看得出很干净,越初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皂角味,他嗅了嗅,不对,这味道似是自己身上的,可他养尊处优,平日里沐浴都是用澡豆和熏香,不是这个味道。
再看自己身上穿的,也不是原来的衣服。
越初云听见跳湖,才想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,可是他不认识这个人,也不记得南苑有这个地方。
“你为什么住这里?下人都有专门的住处的。”
他不知道,这已经算是越初云胃口好了。
“没,我用瓢盛热水帮你冲了冲,然后用热毛巾给你擦干了,我都闭着眼睛的。”
“野狗,这算什么名字?”
“当然不是名字,只不过我刚来的时候跟狗抢饭吃,所以他们就这么叫我,你叫什么名字?”
越初云有些挫败,他还以为自己的夜游神不知鬼不觉,没想到原来都传开了,想丹书不信这些,又怕他害怕,所以才都没告诉他。
“会说话呀?”男子笑了笑,他身材高挑,浓眉大眼,看起来不过十七八,不太像北泽当地人,“这段时间总觉得晚上有人在瞎逛,他们还说闹鬼了,原来是你。”
“你是住前院那个大屋子吗?我送你回去好不好?你这样偷跑出来,还跳湖,被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好,你们北泽人规矩太多了,这个也不能做,那个也不能做的。”野狗摸了摸一旁用树枝架起来的衣服,离火堆近的那几件是越初云的,“你等等,这衣服马上就干了,你换了再回去就没有人知道了。”
“吃饭你也一个人吃?”
越初云知道东澹,那儿早就国不成国,家不成家了,老百姓吃不上饭,年年都饿死人,也有大批的流民逃难到北泽或是南沚,起初北泽还设过救济处,可后来因一些东澹人又偷又抢,北泽人对东澹人的印象就不好了,还说他们从不洗澡,脏得很。
“皎皎,好,我知道了。”野狗见他端着碗粥,只喝了一半,“你快喝呀,不喝凉了。”
“对呀,那个姐姐有时候给我拿点米面,又准我用这些不要的锅碗瓢盆,我自己会煮东西吃,你刚刚喝的菜粥,那里面是野菜,我去周围摘的,北泽就是好,不用怕饿肚子。”
他喝了几口粥,热热的,里面还有一些绿色的菜叶,他甚少尝这些简单粗糙的食物,倒也不难下咽。
越初云大惊,“你脱我衣服了?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这和洗澡也没两样了,可野狗不那么做的话,越初云很容易着凉,不像现在,整个身子都是暖的。
野狗抓了抓后脑勺,耳朵很快红了,“你原来的衣服又湿又冷的,不换掉会生病的,我帮你脱下来拧干了,还在烤火呢。”
“我没有名字,厨房里那几个男人只叫我野狗。”
男子被这反应弄得无所适从,“胆子这么小,你跳什么湖?”
“你不会说话吗?”男子看了看火,用一个有缺口的碗盛了点粥出来,“要不要喝碗粥暖合一下?”
“你是谁?”越初云十分警惕地看着对方,“我从来没见过你。”
他捧着那碗粥,等不烫了才塞到越初云手里,“快喝,别冻着了。”
男子见他肯喝粥,总算放下心来,折了点树枝丢到火堆里,“你做什么要跳湖?若不是我听到动静,可没人救你。”
皎皎是他的小名,唯有被赶出府的乳娘和他父亲叫过,刚嫁给薛琮的时候,他告诉过薛琮,可以叫他皎皎,可薛琮从来没有叫过,估计是不想和他如此亲密。
越初云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才见面的陌生人脱了衣服,红“唰”一下就红了,“你还给我洗澡了吗?”
“你是前院伺候这里主人的吧?自然不认识我,我谁也不是,就是讨饭上门的,这里厨房里的姐姐看我可怜,给我安排了一个砍柴的差事。”
越初云想了想,回答道,“我叫皎皎。”
越初云自顾自地问,“你到底是谁?”
野狗看着那喝剩的半碗粥,像是很可惜,他嘟囔了一句什么“北泽人都这样,真造孽”,就抬起那碗粥,一口气喝了个干净。
“我困了。”越初云身上穿着陌生男人给他换的粗布衣服,盖着打补丁的毯子。眼前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声响,他突然眼皮打架得厉害。这很少见,毕竟他很
可是很奇怪,明明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壮硕的异邦人,越初云的戒心却很快就卸下了,他突然想起了一点什么,脸变得更红了。
越初云平日里深居简出,自然不会与府中一个砍柴的碰面,这人不知道他就是口中的“主人”,他也不想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