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你可知便是在秦楼楚馆,被客人直视都是要害羞的?”
姚涵顿时是有些无措,不知该不该把地上的衣服捡回来,想了想还是蹲下去,无奈微笑着拾回衣服。
何素见他驯顺,不知为何更为着恼:“今日朱世昌邀我去南风馆,韩峰是我给他赎的身。”
姚涵一怔。一怔之后,蓦然心下酸涩。这事告诉他作甚?他又无话可讲。是能一走了之,还是能争风吃醋?
但旋即便又明白过来,何素恐怕什么都没有做。
如果做了,反而不会替韩峰赎身,更不会有刚刚那句“这是汴梁韩公子,暂住 一夜便要回去的”——汴梁韩氏不是小族,决容不下有辱家门的子弟。若何素真强占了韩峰,即使何素愿放韩峰回去,韩峰恐怕也不敢回去。若何素是喜欢韩峰,想要占着,便只说这是南风馆的小倌便好,不必提及汴梁韩氏,如此一来,便可以当“韩峰”此人从未存在过,此处有的只是一小倌,自然皆大欢喜,眼下他能顺口说出汴梁韩氏,那大约是从未作过此想。
……时间上而言,回来得也有些早。
所以“赎身”大约真的只是“赎身”而已,“朱世昌邀我”也应该真的只是“朱世昌邀我”。
想着心下稍宽,温声道:“将军高义。”
何素那边不知为何沉默下去。
等姚涵将衣服披上,再次抬头望向何素,却是惊见何素气鼓鼓怒视于他。
“……?”他有些不明所以,小心问道,“将军,我可是哪里又错了?”
何素咬牙,但觉莫名堵了一口气。
……他可是说他去了南风馆,这人怎地一副事不关己模样!
盯了姚涵片刻,姚涵若有所思道:“对不住,我想岔了。将军是说拐卖之事?”
何素只觉无力。
姚涵认真分析道:“韩峰良家子弟,必是为人拐卖。他那样大族尚且如此,寻常人更不必说,确是叫人忧心。然则一来若非与下吏勾结,这些地方决做不得这许久太平营生,二来当今时世,若无傍身之计,只是徒然将人救出,那些无处可去的,未必不是出了火坑便又入火坑……此非将军一人之力可解之局,纵然可以救得一二,却救不得天下人,确然是个难题。”
何素太阳穴突突乱跳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姚涵说的话一句没错,由因到果皆与他不谋而合,他也的确忧心此事,然而……
心中生气,口中却忍不住顺着姚涵冷冷道:“既是如此,我当如何?”
“将军如今这般便好。”
姚涵见何素不语望着自己,还以为何素仍是心中难安,便解释道:“将军守着燕云,世人可居可种之地便多一些,安居饱食之人也就多些,流离之人也就少些。国有余力,方兴教化,教化兴,则人知善恶是非,则人可自食其力……”
何素听着却是逐渐皱起眉头来。
知善恶是非……这人怎说得出“知善恶是非”这样的话来?!
他倏地截断姚涵的话:“当初杀我父母时,你可想过善恶是非,可想过我父亲也是戍边大将?”
姚涵顿时愣住,少顷,垂首道:“……是我自私自利,思虑不周。”
何素见他这副一骂就认错,丝毫不作辩解的模样,却反而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他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什么,是期待姚涵忍无可忍,愤然辩解,说出什么苦衷来,还是期待姚涵能说一句“皆是误会”?
哪种都可笑得紧……
心虚之下,反倒声高起来:“何必惺惺作态?!”
姚涵抿唇不语。无言相对许时,起身整理好衣衫,躬身一礼:“将军,若无事……我便告退了。”
何素不及细想,脱口便道:“不许走。”说完却是自己蓦然呆住。
既然瞧着心烦,既然没有兴致,那还要姚涵留下作甚?
姚涵不得已站住:“将军?”
这一问,何素只觉不知做什么亏心事被抓了现行,当即是恼羞成怒:“你哪里都不许去,就给我待在此处!”
含混片刻好容易找着一个理由:“……免得你对韩公子不利。”
姚涵张口迟疑一时,终究按捺住没有辩解,笑了一笑,就地坐下来,预备和衣而卧。
却听见何素声音自头顶传来:“你作甚?上来。”
姚涵猛然仰首望去:“那你……”
“你睡何处”一句才问了个“你”字,便被打断。但见何素回身盯着他看了片刻,冷然道:“便与你同睡又如何?只当与狗同睡便是。”
姚涵方有些雀跃的心转眼又跌下去,心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,妄想什么。
乖乖脱了罩衫钻进被窝,等被窝热了几分,便招何素进来。吹熄烛火,拥之入衾,夜色里看不清,却分明觉出何素僵硬抗拒。
然而即使如此,即使如此,总归也算是同床共枕。
一夜长梦,不约而同,都是初识时光。
彼时你是风流人物,我是国家栋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