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连宫裏的份例也停了。颜儿,你是掌家的,日后每个月,莺儿的份例就由咱们府裏发放罢。该拨多少月例、吃喝穿用,都由你决定着给,总归不让她饿死就成。」
莫名的,宋依颜骤然打了一个冷颤。
她缓缓的抬眼,缓缓站起身,背对着清寒的月光。
夏日的风怎么那么冷,冷的都要吹透了骨髓,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,他依旧是少女时一见钟情时英姿勃发的模样,可面容却带了她无法理解的一种模糊。
「夫君,你是说……」宋依颜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颤抖,却牢牢抱紧了纤细的双臂,睁大楚楚泪眼,心底委屈酸楚的几乎要淌血,「你是说,要我,要我去照顾你的妾?」
「颜儿!不是────」江烨急的去拉她的手腕,却被一把甩开!
「怎么不是!」宋依颜冷笑,笑的泪珠子都滚落眼眶,「怎么不是!难道夫君你刚才没有说要我拨给她月例银子?难道你没有让我去照顾她的吃喝穿用?不让她饿死?她是谁?她是你的妾,她和江采衣闹翻,你心疼了是不是!你心疼了……就让我去照顾她是不是!你居然让我去照顾一个天天无耻的缠着我自己夫君的女人!」
江烨头疼的揉着太阳穴,揉开薄荷脑油凉苦的气息,她的指责如同一把利刀,戳的她自己痛苦,他又何尝舒服?
「颜儿……」
江烨一叹再叹,不由分说将宋依颜扯回怀中,「莺儿她是皇上赐的,有封号有位份。咱们不是普通人家,一个御赐贵妾好生生的,却饿死在府裏,传出去咱们整个江家都会被拖累!别人也会说晋候夫人苛待妾室,骄狂善妒,你一向善良大度,我又怎么舍得你的名声受影响?」
宋依颜冷笑,「说来说去,夫君你还是铁了心要养那莺儿,让她日日夜夜给我难堪是不是?如果我不答应,就是不善良不大度?」
「那不叫养着她,只是不要饿死她……」
「好!」宋依颜甩开江烨的手,含泪瞪着十几年来鹣鲽情深的夫婿,手指将裙子几乎拧得稀烂,「好,侯爷,我听你的!我这就拨银子去奉养你的妾室,最好打扮的她花枝招展,日日得侯爷喜欢!让外人看!让皇上看!看你对他御赐的女人万般呵护,毕恭毕敬,捧在手裏供着!看你喜爱她喜爱的连自己的髮妻都不顾了!」
这话太难听!
江烨眉目一厉,将手裏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!
空冷刺耳的碎裂声迸开,整个温馨的卧房裏弥漫着苦涩的茶香。
一滴泪滑落脸颊,宋依颜僵住,目光从一地蔓延的水渍缓缓上抬,看到了江烨一瞬间狰狞厌烦的表情。
「我并没有喜爱她,我甚至不信任她。」江烨看着妻子泪盈盈的脸,努力压抑下想要立刻起身离开的衝动,一字一句冷冷的说。
「但是,颜儿,我已经说了九十九遍────娶莺儿回府是陛下的命令,我无从反抗。同样的话,我不想再说第一百遍!」
紧攥着拳,江烨折眉看着浑身发抖的爱妻。
泪流满面,泪流满面,她永远是泪流满面,楚楚可怜。
一朵花,沾着露水,被人捧在手心裏,掐一下碰一下都要娇声喊疼,这就是宋依颜,他疼了十几年的心爱妻子。
她是一个完美的娇妻,琴棋书画无不精通,心地善良处事柔软,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清丽美色,就是因为当初被她的柔弱和善良所迷醉吸引,所以他爱她,愿意照顾她。
可他小心翼翼的捧了十几年,一丝风一滴雨都没有让她碰到过,她怎么就不能体会他的苦处,他的疲惫?
稍微一点点妥协,对她而言怎么那么难?
如果是翠秀……
江烨深深吸进一口气,撇过脸去,几乎不能再往下想。
这个念头,最近越来越强烈,简直不能触碰,微微提及,就是锐痛犹醒。
有一个人,是天下最爱你的。
因为舍不得你疼,舍不得你哭,所以她自己去疼,自己去哭。
他好像不记得翠秀哭的样子啊,她总是不在他面前哭的……
喉头酸涩,最爱他的那个人,哪里去了?
是了,那个人早就化作尘土,坟上长出了一人高的蒿草。
田野青青,她或许零落成泥,滋养一地漫漫春花。
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宋依颜,所有的疼宠都给了宋依颜,留给最爱他的那个女人一丘冷冷的孤坟,和一个满是恨意的女儿。
剎那间某种潮水一般的压抑感涌上心头,江烨只觉得胃裏似乎有个拳头狠狠击打出致命的一拳,让他撇过脸去,不愿意再看宋依颜流泪的雪白的娇颜。
「莺儿这件事,一定要办。如果你不想办,我就自己来办。」
许久许久,江烨沈沈的揉了揉痛楚的额头,叹息起身,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宋依颜跪在地上,将一地心碎的瓷片捡起,如同碎裂的泪水。
这是第一次,他不在她房中留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