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窗外梨花如同白雨,一层一层在风中落。
香软的雨,一片片,堆积在屋檐,在窗櫺,在丞相的脚下。
猎场大帐,苏倾容一语成谶。
百官几乎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洩到了叶兆仑身上,有证据的拿证据,没证据的捏造证据,似乎只要叶兆仑死了,其他人就安全了。
为了防止民间动盪,朝廷不能多杀人,可也不能不杀人,因此,没人顾得上搭理傅纶等人是不是下狱了,世族们也顾不上,最重要的是推出一个替罪羊保护他们自己,于是,叶兆仑当庭承受了无比可怕的攻讦。
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捏造如此之多的罪名,显然百官已经集体狂热了,针对叶兆仑露出一张尖锐可怕的僚牙,恨不得就在皇帝面前扯裂了叶兆仑。
然而,最让慕容尚河觉得可怕的是,这些事,他居然事先毫不知情!
这么多人来猎场,不是来跟随他反对江采衣封辰妃的,而是来弹核叶兆仑的!────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!
这些官员,甚至包括自己派系这些大臣们,居然不在此事上请示他,而是瞒着他集体选在今日对叶兆仑发难!
一时间,慕容尚河的目光带着一丝惊恐的意味定在苏倾容身上,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,竟然能让叶兆仑在无声无息间众叛亲离?
叶兆仑是慕容尚河最倚重的看门狗,非到不得已的地步,慕容尚河是绝对不愿意放弃他断尾求生的,可是如今情势,他似乎不得不妥协!
那一摞摞的弹核摺子堆在中央,慕容尚河看着只觉得胸口透不过气,整个帐子明明是门窗洞开,可是他仍然觉得无法呼吸。
这么多年,他的消息一向灵通,这是他头一次品尝到毫无把握,当头一棒的感觉。
叶兆仑……遭受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,显然是保不住了。
礼部侍郎和乌泱泱的一群官员站在苏倾容一边,指责叶兆仑,「叶大人,身正则影正,你自己有大罪七十八条,居然还弹核傅纶等几位大人贪渎,真是自乱朝堂!贻笑大方!」
话音一落顿时风行草偃,人影一行行的跪下去,除了慕容尚河和不知情的官员们还在发愣之外,刑部提刑官范行止已经带人上来,索拿了叶兆仑。
摘掉鱼符,扔掉牙笏,手臂粗的铁炼从前到后结结实实捆牢了,叶兆仑张着嘴目光呆滞,似乎是什么也不知道了,只呆呆的任人拉扯,踉踉跄跄的被刀戟逼着。
慕容尚河的心房被狠狠衝击,死死盯着叶兆仑。
叶兆仑一声不吭就被扯走,走前路过他的面前,那木然的神色从他的老脸上一划而过,却似痴儿一般,嘴唇张阖了一下,就被士兵一个推搡扥了出去。
叶兆仑,被朝臣们全体遗弃了。
慕容尚河这会儿什么都反应过来了,可惜已经晚了。
苏倾容利用叶兆仑掀起这场风波,再操纵百官抛弃他,不但在朝堂上给自己立了威,更藉由肃贪大肆插手各部,最后将叶兆仑推出去做替死鬼。
顺便,吏部从此少了这个侍郎,尚书闫子航自然可以一把全抓吏部大权。
从此,慕容家在吏部,算是一根暗桩都没了。
慕容尚河心臟急跳,神智还没有反应过来,就看到御座上的皇帝指尖顶着指尖,露出一个似乎是惋惜万分的笑意,「叶兆仑罪大恶极,真是枉费了朕多年的信任。」
沉络换了一个姿势,靠向御座的另一边,一副青丝散散半挽,凤冠霞帔、龙衣玉带。白皙指头按着身侧的龙首,鲜艳的唇边笑容妩媚的难以形容,衣上的华贵纹理烧的如同鲜丽火焰,混吨成一片无比无际。
「如此,工部司郎中一职,叶兆仑就不能胜任了,」沉络突然转头看向江烨,黑密纤长睫毛下的目光凉水一样,让江烨浑身发抖,「不如,由江爱卿来兼任?」
江烨膝盖要跪不跪,暗暗叫苦。工部司郎中虽然是个肥差,可惜皇帝这会儿提起来,绝对不是什么好事!
叶兆仑刚刚落罪,慕容尚河心情尚未平復,还在激愤之中。因为江采衣受宠一事,慕容尚河对江烨的信任本来就岌岌可危,现在,皇帝居然提起把他放入工部,简直就是让慕容尚河对他疑上加疑!
果然,慕容尚河猛然转头,厉喝,「陛下,不可!」慕容尚河不完全相信江烨,他绝不能让江烨进入重要的工部!
沉络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,「慕容卿是工部老臣,你说江卿不合适,那朕也不强求。」
微微上挑的凤眸转了过来,长长睫毛下勾动一袭春水惊动,江烨只觉得皇帝的笑容似乎在眸中深浓的雾里面,让人心乱如麻。
还没等慕容尚河想出来第二个合适人选,沉络已经重新开口,这一次,居然是指名让江烨进北伐军,做威武上将军!
满堂抽息,────威武上将军!?
「江爱卿在旭阳上有不凡战绩,」沉络的声音比银丝滑过丝绸还柔软。只是最后「不凡战绩」那几个字怎么听,怎么讽刺,「大战在即,江爱卿若能在北伐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