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时间是不可能对新来的将军忠心的。
至于羽林军……当家的可是羽林将军雷宇晨!人家是谁啊,人家不但是将军,还兼任平西节度使,地方父母官!手上有钱有粮,几十万的军队都是直接从属地征来的,军人们的父母亲眷都在属地西颍川,直接归雷宇晨管辖的地方儿……就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,也不可能去抱你世族的大腿不是?一样不可能忠心于世族军官。
要知道,上了战场就是搏命,如果新手将军带着不够忠心的军队,那死法儿随便翻翻兵书,都是一沓一沓的血淋淋实例,看得人直淌冷汗。
这么算起来,几大营裏头,也就只有几路边军比较好掌握,世族子孙们都不傻,自然个个都跑的飞快赶去瓜分军权。问题是,这几路边军加起来也就只有小十万的样子,世族军官却已经封了快要五六百人了。
那么,这么点儿兵,分给谁,怎么分?皇帝陛下旨意很简单:公平起见,均分。
均分!慕容尚河差点摔了手裏的杯子,直骂推恩令、均田制这种黑心点子是谁首创出来的,简直是皇帝手上的最佳利器,指哪打哪,无往不利。
均分,僧多粥少。十万的军队不算少了,可是分到五六百位军官的手裏头,每个人才能分到剩几个兵?这五六百人分别来自不同的世族家,谁也不服谁,每个人带一小队上阵杀哪门子敌呢,怕是给玄甲卫羽林军当炮灰还差不多!
不该弄这么多人入军!
不该啊,太多了!
慕容尚河后悔不迭,然而一切都晚了。嫌人多,想集中兵力,可以,剪裁军官人数即可。但问题是,裁谁?
裁哪家的人哪家都不答应,世族们虽然团结在慕容家周围,但是终究是各自为各自的利益最大化而奋斗。就算世族们意识到了军队应该裁人,可是都不愿意裁自己啊!军权再小,拿到自己手裏的才是自己的,谁愿意上交自家的一份兵权去为他人做慈善?
慕容尚河就算悔青肠子,也不能将各家家主召来说,让你们嫡子嫡孙都回家,把军权全部交给我慕容家的人吧?
这道理,就像一大群小朋友抢蛋糕。每个小朋友都只有一小块,虽然吃不饱,却不愿意自己饿肚子,而把蛋糕交给别人去吃的道理是一样的。
慕容尚河懊恼的磕头,「皇上……老臣万万不敢对皇上的旨意有任何不满。老臣只是觉得,北伐军中的世族子弟太多了,这样……军中没有统一的统帅,军令散乱,不利于陛下清剿瓦剌大业。不如,陛下撤换些人……」
闫子航直接露齿而笑。
好意思提。
自己没本事把人撤换出来,想拉皇帝陛下当枪使?慕容尚河是年纪大了么,智商下滑的厉害啊……
沉络闻言缓缓弯起漆黑的美目,缓缓放下酒盏,红艳的丝绸随着他的动作在青石上滑动,仿佛缓缓流淌的火焰。
慕容尚河入目是他的衣摆,火光中大朵大朵的鲜妍金丝牡丹一沉一浮,粼粼熙光,不远处有侍儿奏着琵琶,隐隐约约的曲折调子从隐隐海棠的香味之间渗透而过。
「撤换些人?」沉络冷笑,微微低头,火光将他的睫毛染成了金红色,在尾端勾起漆黑上挑的弧线,勾魂摄魄,「慕容卿是想换下别家子弟,把北伐军变成你慕容家的私兵么?」
慕容尚河大惊变色,「陛下!老臣不敢!」
沉络微哂,「想就是想,不想就是不想,关敢不敢什么事?」
慕容尚河汗津津的趴在地上,怎么答都不对,正欲顾左右而言他,沉络骤然伸手钳住了慕容尚河的下颌,轻轻一扳,将他的脸整个抬起,笑吟吟的看着。
冰凉的手指贴着鬆弛的皮肤,慕容尚河只觉得下颌那几根手指快要捏碎了骨头,却又不敢伸手去扳皇帝陛下的指头,心头大惊,浑浊老眼惊疑不定的看着沉络。
下颚很疼,不过疼痛并不是让慕容尚河哑口无言的主要原因,皇帝对臣子可杀可剐,可是直接动手却是很稀有,这种侮辱性的举动让从来都受人膜拜崇敬的慕容尚河心头剧烈地震,呆呆的仰视着沉络。
美艳的皇帝陛下倾国倾城的凤眸柔和的仿佛是春风中的江南湖水,却毫不掩饰轻蔑和嘲谑,捏着慕容尚河的下巴,扬挑起高傲的眉角。
「本朝太祖说过,帝与世族共治天下,」沉络淡淡开口,垂下长长睫毛,慕容尚河只觉得下颚都发出格格的脆弱声响,「但你记清楚,哪怕是共治,世族也是臣,朕才是君。」
「天地万物,朕赐给你,才是你的,朕不给,你不能抢。」沉络手指微微抬起他汗津津的下颚,微微一笑,「就算抢,你也抢不走。爱卿,你若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多活几年,就好自为之。」
这是沉络第一次对慕容尚河表示出毫不掩饰的蔑视和侮辱。
慕容家的老家主瘫坐在地上,头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绝美的青年气势凌厉磅礡,犹如盘旋在半空的艳烈红龙,张开锋利的獠牙,让他连抬起脖子仰望一下都觉得困难。
年纪大了,本来就属于应当轻拿轻放的生物,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