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采茗大惊失色,手指头都微微发颤,「公公,我爹爹冤枉!他顶多是惊了宸妃,可宸妃半点伤也不曾受得……猎场上御医不下十来个,还请公公再求求皇上,给我爹爹分来一个御医吧……」
抱着这样的心思,宋依颜一门心把江采衣关在府裏,绝不让她出去么头露面。正好江采衣也没有出门交际的心思,她便乐得看着江采衣年纪一天天变大。等适嫁的几年拖过去,江采衣也只能捡个乡绅人家嫁了,或者给人做继室填房。至于公侯府邸、帝都豪门,只属于茗儿,她想都不要想。
江烨的目光看的宋依颜心口一毒,扭曲着脸冷笑,「侯爷可真护着你那宝贝大女儿!只可惜是东郭喂狼,那狼崽子这回能挑唆皇上踢你一脚,下回就能抄了江家满门!」
慕容云烈二话不说领着几家家主跪去皇帐前求情,然而跪了整整一个下午,皇上连个面都
眼前的姑娘一脸梨花带雨,小公公转了转眼珠。
灯花微凉,细雨打在背上丝丝寒冷,猎场上人人欢腾,草色遥遥,细雨绵绵衣袂角都有湖塘处沾染的荷香,却每口空气吸入肺中,都冰冷刺骨。
说罢脸色一整,小公公拱了拱手,不阴不阳的冷笑,「县君,得罪了。这都是皇上交待的话,奴才半个字儿都没改过。」
……只是,没想到江采衣手段如此毒辣无耻,一步步要将茗儿逼上绝路!宋依颜后悔不迭,若知道江采衣会如此祸害自己的宝贝女儿,当初无论如何不应该把她留在江府,早早打发出去才是正理!
慕容家大帐,慕容尚河面色铁青的歪在榻上,面皮呈现一种死灰的青白色,嫡子嫡孙都绕在膝边着急。
江采茗翘首盼了好久,日头都快要落了,少说也几个时辰过去,才见那小公公面色不善,慢吞吞黑着脸从御帐那边挪了过来。
「还说呢,」小公公狠狠朝地下呸了一口,阴着脸拔高声调,「皇上早有口谕交代了周福全公公,你跪下听着!」
恶的是,翠秀生的两个女儿,一个比茗儿更美丽,一个比茗儿更聪慧……最最要命的是,这两个都是出身最正统不过的元配嫡女!
这么想着,小公公笑眼一弯,不着痕迹的将金锭撸进袖子裏,应了江采茗一句,「县君且等等,我去找周福全公公问一声。」
江采茗还没来得及欢喜,那小公公一记眼刀扫来,皮笑肉不笑的咧嘴,「县君,咱家跟你无冤无仇,你派这么趟差事,是想害咱家白白挨么呢?」
虽然江烨的坐骑衝撞了宸妃被陛下降罪,可是江家到底是宸妃娘娘的母家。江烨可是宸妃的父亲、日后的国丈爷哩,哪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栽了跟头?
说罢甩手走了,留下江采茗仰头看着烈阳小雨,和遥遥远处那明黄色的御帐。
这么一烧,所有的证据便都没有了,江家和慕容家的罪算是板上钉钉。上午还风光无限的人,下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。
远处草色青青,白象和白马的尸体都被火焚成灰,火油的味道浓郁,熏得江采茗眼眶发红。
江采玉已经死了,可是江采衣却活着。宋依颜焉能眼睁睁的看着翠秀的女儿在自已眼前张狂?她就是要让茗儿风风光光嫁入高门贵府,至于江采衣,合该一辈子被茗儿踩在脚底下!
江烨气息虚弱,懒得和她缠闹,淡淡瞟了一眼宋依颜就阖上眼睛。一场事闹完,他把宋依颜这个人也看透了七八分,现在两人之间已然没有多少夫妻情谊,以前的种种柔善和美好都不过是一层画上去的皮,日子久了,总要掉下来的。
爹爹这么重的伤,没药没医硬是抗着,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……江采茗受不了帐子裏乌烟瘴气,撩了裏帘就出了帐门。
听着江烨在裏头咳得越来越撕心裂肺,江采茗没办法,只得伸手拉住帐外一个匆匆忙忙的小太监,不由分说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进去他手裏,「公公,我爹爹他病的厉害。烦劳公公禀报皇上一声,请皇上垂怜……无论要打要罚,先给爹爹送个御医来看看罢。」
「县君这话可就是不知死活了,」小公公的脸更沉了七八分,「宸妃娘娘金尊玉贵,又是白马又是白象的,把娘娘都给惊出心悸症了!下午娘娘捂着胸口疼了个把时辰,吓得直冒冷汗呢!皇上都不知给心疼成了什么样子。现在,一水儿的御医全都候在御帐外头给娘娘诊治,晋侯爷待罪之身,还想分娘娘的御医?若是娘娘有个好歹……哼!」
「娘,你少说两句,爹爹还病着呢……」江采茗向来娇弱,主意也少。看着娘亲挺着大肚子扭着嘴唇连连毒咒不休,而父亲气息游弱,口鼻都冒着血丝,就干急的只顾掉泪,只能安抚一下这个,再劝劝那个。
江采茗连忙跪地,就听那小公公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,「敢纵马伤人,就多吐几口血醒醒脑子。吐清醒了,朕自会问罪。没死就别瞎嚷嚷,多会儿死了,再来回朕。」
江采茗心头一紧,「皇上他、他不答应?」
江烨听了这话心口一堵,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,慌得江采茗连忙换人来擦拭,坐在父亲床沿小心拍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