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上走,体力也消耗得更快。
今时,她软软地瘫在床头,身体曲线已和上月不同,但赵慈觉得尚云更好看了。
“云云,这个力度行吗?”
“挺好的。”
“或者我再重一点这样呢?”
她点头,说确实更舒服。
做完了事,赵慈去卫生间把按摩霜洗掉。他细细地冲水,关停龙头,然后抬起头看向镜子。
在壁灯的光照下,那里映出来一个面型消瘦的男人,瞧着冷又硬。
赵慈与他对视了几秒,将左手攥成拳,探向镜面,轻轻碰上了。
今晚临睡前,赵慈照例是要给阿想念故事的。
他从书房拿着图画书过来,却见尚云倚着靠枕,快要入梦了。
“睏了是不是?”
摇头。
“还听吗?”
“听,你念。”
她伸出手,抚摸他的脸。
而他凑过去,用鼻尖蹭着她的,眼尾忽而隐出浅浅的笑纹。
她很倦,她的丈夫也是。
但他显然非常高兴,眉梢间染着小男孩似的雀跃和新鲜。他指腹的温度很高,眼神是烫的。
此时此刻,她对着他,就像在观赏一套被玻璃柜锁住的旧照片。
它们在她眼前铺开,毫无保留。
看得清,却摸不到。
漏了光的细节一瞬即逝,仿佛再多琢磨几回,什么细微的蛛丝马迹,都能给瞧出来了。
然而,就在快要狂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时,他拉起她的身体,将她抱在怀里晃。
他问她这么出神,到底是在想什么。
在想谁。
尚云盯着他。
半晌,她才摇一摇头,说什么也没想。
于是他揉揉她的头发,翻开书,为她和孩子讲故事。
这副身体的低音尤其好听,无论念什么,都柔情万种,浓得教人嫉妒。
他给她们读《称心如意的汉斯》,一段又一段,绘声绘色,读那个满足的傻男人在返家途中,遭遇的好事与坏事。
故事行至终结时,汉斯到家了,双手空空的。
但赵慈以为,自己与那人不一样。他拥有很多,待到推开家门时,兜里简直满地装也装不下了。
他看了尚云一眼,捻着书页,又缓缓念出第二个故事的名字。
赵慈的声音越来越低,而她和阿想听着,听着,就睡了过去。
格窗外,夜雨快停了。
屋内,捧着图画书的影子低伏下来,替妻子掖好被角。
他在她耳边印一个吻,随即起身,关掉了台灯。
她方才应该是没有意识了,但她仍精准地捉住他的手,不肯放。
“就五分钟。”
她咕哝着。
“行,我陪你。”
“我睡着了,你再走。”
她张开眼,忽又多加了一句。
“真的,不耽误你工作,我马上就睡着了。”
赵慈用手背蹭尚云的脸,点点头。
黑暗里,他躺在左侧,掌心敷在她小腹上。他陪着她的时候,卧房内唯一的光,是数度亮起,又黯去的手机屏。
近来,赵慈已经很习惯失眠。
好像每次一回这个家,他就丧失了入睡的能力。
但今夜稍稍有些不同。
他躺着,伴随尚云轻浅的呼吸声,阖上眼一动未动,没过多久,便隐入了旧日少年的梦里。
他最想她。
他便知道自己会梦到她。
披着夏风和秋霖,再双双踏过冬日里,被夕阳洒成粉橘的雪地。
他们去潭城的滨江大道,花叶乱舞的中央公园,还有,英伦雨城永远潮湿的灰色石板路。
幻梦里,尚云陪着他。
她总是很乖。
就像今晚,他固执地拉着她,又偷偷回到他珍藏的老地方,那间前往异城的午夜车厢。
他们一起坐火车,去离潭城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他们手牵手,是不可能分开的一对。
他枕着她,用手指绕她的长发玩,阅读灯的光投在黑白画页上,好似把它们都照活了一样。
她替他按太阳穴,问怎么又看这本,快翻烂了,还翻。
……喜欢的,我就一直翻。
不会腻吗,阿慈。
他说不会。
就像天天对着她这张脸,一晃好多年了,他竟也没觉得腻。
嗳,这是不是一种毛病呢,云云。
她一拳头捶在他肩上,他笑着喊疼,没有躲。
这里的时间过得很慢。
这里的夜非常暖。
是双人铺,他们也非要挤在一张床上,像连体人那样绞着。摇晃中,他环住她的背,与她十指交握。
他们的目的地,就是终点站。